第十七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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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車在第二天下午四點多到達了西安。
西安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，就連建築也多以灰，白，青為主要色調。走出火車站，就可以看到高大的青色城墻，刻滿了風霜與滄桑。
西安這座城市的基態，始終是沈。因為曾經太過磅礴，歷經滄海桑田白雲蒼狗，現今鮮亮暗淡，如同整個民族壓抑太久的血性。
一個中年大叔熱情地拉著我們上了他的面包車，從開車起就一直跟我們侃大山。
“這位小哥兒，你們想住幾星級的旅館？”
我看了一眼張起靈，他在火車上根本沒怎麽睡，現下正閉目養神。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，我忙回道，“三星級以上的，要幹凈衛生一點。”
大叔呵呵笑道，“放心吧小姑娘，我拉了近十年的客，這點信譽還是有的……你們是第一次來吧？”
“嗯，第一次。”我的確是第一次來西安。
“那就要好好玩玩了。我們西安吶，旅游景點特別多，等下我可以給你詳細介紹一下……”
我們不是來旅游的……我打了幾個哈哈，忍不住瞄了眼張起靈腳下的旅行包。
——那裏面裝了一把手槍和他的刀，卻穩穩當當地通過了安檢，對我來說一直是非常神奇的存在。
突然聽見司機大叔笑道，“小姑娘你甭擔心，大叔我是地地道道的西安人，開了十幾年的車，一直是遵紀守法的良民，連違反交通規則的次數都很少……”
“啊？”我茫然地看向他，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我懷疑這是黑車，忙擺手道，“不、不是，我沒有這個意思……”
——我們是倆盜墓賊，跟遵紀守法壓根兒沾不上邊，包裏還有刀槍，整倆危險分子，怎麽看該擔心的也是您呀……
張起靈去前臺辦理房卡，我站在一旁，跟等收拉客抽成的司機大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。
“小姑娘吶，來了西安必須得做五件事，知道哪五件不？”
我搖了搖頭。
“這首先吶，得吃一碗泡饃，我建議你們去回民風情街，那裏的羊肉泡饃很正宗，然後就是看秦始皇陵兵馬俑了……對了，小姑娘你滿18歲了不？”
我依舊搖搖頭，“明年滿。”
“這敢情好，你可以免費參觀兵馬俑。我這裏有幾張旅游路線圖，小姑娘你來看一看嘛……”司機大叔從包裏掏出幾張廣告紙塞進我手裏，“一定要先選好地方，如果想跟團，我幫你們介紹還可以打八折……”
我連連擺手拒絕道，“我們想自己逛逛……”
司機大叔不死心，“你們自己逛是逛不出什麽的，要跟團才好玩兒！我們這兒的導游會講解許多關於西安的歷史故事……”
我擡眼見張起靈已經辦好房卡，正面無表情的看向這邊，忙別了熱情的司機大叔，提著旅行包跟上去。
張起靈訂的是個標間，這裏窗明幾凈，衛生條件看起來還不錯。
“我們去哪裏吃飯？”我坐在床上，踢踏著雙腿，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鐘，問張起靈道。
張起靈正在整理包裹的手頓了下，頭也沒擡的回了一句，“二樓有餐廳。”
我“哦”了一聲，低下頭無意識地捏了捏衣角。
“怎麽了？”
擡起頭，就見張起靈居高臨下面無表情註視著我。
“我……我想去回民街……”
聽司機大叔說，那裏有很多西安正宗的小吃。
他把一只黑色錢夾塞進口袋裏，淡淡地掃了我一眼，轉身朝門外走去。
“我們不是來旅游的。”
我悻悻地跟著他下樓。
這個旅店也提供米飯，只是炒的菜有點不合我的口味，只小半碗我就吃不下去了。
吃過飯後，張起靈付完錢，擡腳就往樓下走。
我一楞，不禁問道，“您去哪兒？”
“回民街。”他頭也沒回的淡淡答了一句。
我怔在原地，回過神後，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來，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，“——等等我！”
回民街在鐘樓的西側，是一條南北向近500米的小巷，大部分回族聚集在這裏，店鋪非常集中。
現在已是晚上，這裏燈火通明，形形色、色的游客人來人往，比肩繼踵，小販各種吆喝聲交錯在一起，十分熱鬧。
連續找了好幾家賣泡饃的店鋪，才終於有座位，裏面人聲嘈雜，各地方言混在一起。
“我們這兒有羊肉，牛肉泡饃，還有涼粉涼皮兒，兩位要點什麽？”穿紅衣的女服務員笑瞇瞇地問道。
我看了一眼張起靈，輕聲問道，“您吃嗎？”
他正看著窗外，聞言轉過頭看了我一眼，點了下頭。
“就來兩碗泡饃，一碗牛肉，一碗羊肉。”
“好咧！”女服務員拿筆在紙上刷刷刷，撕下一份遞給我，然後轉身沖著一頭大聲喊道，“30號，一碗羊肉泡饃——！一碗牛肉泡饃——！”
等了好一會兒，泡饃才端上來。我叫服務員拿了個小碗，這裏的碗很大，泡饃的湯味道濃重，份量也足，我根本吃不完。
我吃得差不多半飽，見張起靈還在吃，便跟他說，“您慢慢吃，我先去付錢了。”
他一頓，擡頭定定看了我半晌，盯得我心裏直發虛，才輕輕點了點頭。
“賣碗蒸糕咧——！碗蒸糕——！三元錢兩個！不好吃不要錢吶！”
“我要兩個。”
“好咧，小姑娘你拿好，這是找你的零錢。”
我捧著熱乎乎的碗蒸糕，美滋滋地咬下一口，香甜軟糯，松軟可口，上面還點綴著些葡萄幹，卻是典型的南方食品。
我瞇起眼睛，嘴裏咬著蒸糕，一邊四處打量尋著還有什麽可吃的，突然迎面撞上一個人的胸口。
“對……對不起……”我停下來，口齒不清的道歉，連忙咽下嘴裏的蒸糕，擡頭一看，頓時差一點噎著。
——張起靈站在我面前，漆黑的眼眸牢牢地盯著我，神情冷淡，薄唇微抿。
完了完了，偷吃被抓包……我眨巴了下眼睛，把剩下的一個碗蒸糕遞上去，諂媚地笑了笑，“您要不要嘗嘗？”
他挑了下眉，淡淡地說，“我說過，我們不是來這裏旅游的。”
說完，他轉身朝巷子口走去。
我也知道不是……悶聲悶氣地“嗯”了一聲，我垂下頭跟在他身後，對手裏的蒸糕再也沒有了胃口。
“羊肉串——！正宗的羊肉串咧——！十元錢三串——！絕對好吃——！”旁邊一個回民打扮的中年漢子大聲吆喝著，身前架子上擺著許多串烤好的羊肉，油汪汪香噴噴。
我瞄了一眼羊肉串，咽了咽口水，看起來好好吃……
張起靈停下腳步，偏頭看了我一眼，從錢夾裏抽出一張鈔票遞給他，“來三串。”
“好咧！小哥兒，您是現吃呢，還是打包？”
張起靈看向我，我楞了一下，半天才反應過來，回道，“一串現吃，剩下的打包。“
我走在張起靈身旁，一手拎著塑膠袋，一手抓著竹簽，喜滋滋地嚼著肉串，羊肉烤得外酥裏嫩，很有韌性，就是太辣了。
我埋著頭邊吃嘴裏辣得邊“嘶嘶”直抽氣，後背熱得冒汗，胃裏開始如同火燒。
忽然一杯冰鎮酸梅湯遞到我眼前，我楞了下，不由伸手接過來，攥在手裏。
張起靈側過臉看著我，淡聲問道，“還想吃什麽？”
我喝下一口酸梅湯，減輕胃裏的火辣，擡頭看著他的側臉，搖了搖頭，輕聲道，“……我吃飽了。”
“要去買點東西。我們時間不多了，不能在這裏耽誤太久。”張起靈側過頭，突然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，神情淡淡道，“——走吧。”
他的掌心溫熱，觸及腕間皮膚的指腹帶著一層薄繭有些粗糙，沈穩有力很有安全感。
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腕，抿唇笑了一下，用力點了點頭，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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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安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，就連建築也多以灰，白，青為主要色調。走出火車站，就可以看到高大的青色城墻，刻滿了風霜與滄桑。
西安這座城市的基態，始終是沈。因為曾經太過磅礴，歷經滄海桑田白雲蒼狗，現今鮮亮暗淡，如同整個民族壓抑太久的血性。
一個中年大叔熱情地拉著我們上了他的面包車，從開車起就一直跟我們侃大山。
“這位小哥兒，你們想住幾星級的旅館？”
我看了一眼張起靈，他在火車上根本沒怎麽睡，現下正閉目養神。見他沒有答話的意思，我忙回道，“三星級以上的，要幹凈衛生一點。”
大叔呵呵笑道，“放心吧小姑娘，我拉了近十年的客，這點信譽還是有的……你們是第一次來吧？”
“嗯，第一次。”我的確是第一次來西安。
“那就要好好玩玩了。我們西安吶，旅游景點特別多，等下我可以給你詳細介紹一下……”
我們不是來旅游的……我打了幾個哈哈，忍不住瞄了眼張起靈腳下的旅行包。
——那裏面裝了一把手槍和他的刀，卻穩穩當當地通過了安檢，對我來說一直是非常神奇的存在。
突然聽見司機大叔笑道，“小姑娘你甭擔心，大叔我是地地道道的西安人，開了十幾年的車，一直是遵紀守法的良民，連違反交通規則的次數都很少……”
“啊？”我茫然地看向他，這才反應過來他以為我懷疑這是黑車，忙擺手道，“不、不是，我沒有這個意思……”
——我們是倆盜墓賊，跟遵紀守法壓根兒沾不上邊，包裏還有刀槍，整倆危險分子，怎麽看該擔心的也是您呀……
張起靈去前臺辦理房卡，我站在一旁，跟等收拉客抽成的司機大叔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。
“小姑娘吶，來了西安必須得做五件事，知道哪五件不？”
我搖了搖頭。
“這首先吶，得吃一碗泡饃，我建議你們去回民風情街，那裏的羊肉泡饃很正宗，然後就是看秦始皇陵兵馬俑了……對了，小姑娘你滿18歲了不？”
我依舊搖搖頭，“明年滿。”
“這敢情好，你可以免費參觀兵馬俑。我這裏有幾張旅游路線圖，小姑娘你來看一看嘛……”司機大叔從包裏掏出幾張廣告紙塞進我手裏，“一定要先選好地方，如果想跟團，我幫你們介紹還可以打八折……”
我連連擺手拒絕道，“我們想自己逛逛……”
司機大叔不死心，“你們自己逛是逛不出什麽的，要跟團才好玩兒！我們這兒的導游會講解許多關於西安的歷史故事……”
我擡眼見張起靈已經辦好房卡，正面無表情的看向這邊，忙別了熱情的司機大叔，提著旅行包跟上去。
張起靈訂的是個標間，這裏窗明幾凈，衛生條件看起來還不錯。
“我們去哪裏吃飯？”我坐在床上，踢踏著雙腿，看了一眼墻壁上的鐘，問張起靈道。
張起靈正在整理包裹的手頓了下，頭也沒擡的回了一句，“二樓有餐廳。”
我“哦”了一聲，低下頭無意識地捏了捏衣角。
“怎麽了？”
擡起頭，就見張起靈居高臨下面無表情註視著我。
“我……我想去回民街……”
聽司機大叔說，那裏有很多西安正宗的小吃。
他把一只黑色錢夾塞進口袋裏，淡淡地掃了我一眼，轉身朝門外走去。
“我們不是來旅游的。”
我悻悻地跟著他下樓。
這個旅店也提供米飯，只是炒的菜有點不合我的口味，只小半碗我就吃不下去了。
吃過飯後，張起靈付完錢，擡腳就往樓下走。
我一楞，不禁問道，“您去哪兒？”
“回民街。”他頭也沒回的淡淡答了一句。
我怔在原地，回過神後，唇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來，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喊道，“——等等我！”
回民街在鐘樓的西側，是一條南北向近500米的小巷，大部分回族聚集在這裏，店鋪非常集中。
現在已是晚上，這裏燈火通明，形形色、色的游客人來人往，比肩繼踵，小販各種吆喝聲交錯在一起，十分熱鬧。
連續找了好幾家賣泡饃的店鋪，才終於有座位，裏面人聲嘈雜，各地方言混在一起。
“我們這兒有羊肉，牛肉泡饃，還有涼粉涼皮兒，兩位要點什麽？”穿紅衣的女服務員笑瞇瞇地問道。
我看了一眼張起靈，輕聲問道，“您吃嗎？”
他正看著窗外，聞言轉過頭看了我一眼，點了下頭。
“就來兩碗泡饃，一碗牛肉，一碗羊肉。”
“好咧！”女服務員拿筆在紙上刷刷刷，撕下一份遞給我，然後轉身沖著一頭大聲喊道，“30號，一碗羊肉泡饃——！一碗牛肉泡饃——！”
等了好一會兒，泡饃才端上來。我叫服務員拿了個小碗，這裏的碗很大，泡饃的湯味道濃重，份量也足，我根本吃不完。
我吃得差不多半飽，見張起靈還在吃，便跟他說，“您慢慢吃，我先去付錢了。”
他一頓，擡頭定定看了我半晌，盯得我心裏直發虛，才輕輕點了點頭。
“賣碗蒸糕咧——！碗蒸糕——！三元錢兩個！不好吃不要錢吶！”
“我要兩個。”
“好咧，小姑娘你拿好，這是找你的零錢。”
我捧著熱乎乎的碗蒸糕，美滋滋地咬下一口，香甜軟糯，松軟可口，上面還點綴著些葡萄幹，卻是典型的南方食品。
我瞇起眼睛，嘴裏咬著蒸糕，一邊四處打量尋著還有什麽可吃的，突然迎面撞上一個人的胸口。
“對……對不起……”我停下來，口齒不清的道歉，連忙咽下嘴裏的蒸糕，擡頭一看，頓時差一點噎著。
——張起靈站在我面前，漆黑的眼眸牢牢地盯著我，神情冷淡，薄唇微抿。
完了完了，偷吃被抓包……我眨巴了下眼睛，把剩下的一個碗蒸糕遞上去，諂媚地笑了笑，“您要不要嘗嘗？”
他挑了下眉，淡淡地說，“我說過，我們不是來這裏旅游的。”
說完，他轉身朝巷子口走去。
我也知道不是……悶聲悶氣地“嗯”了一聲，我垂下頭跟在他身後，對手裏的蒸糕再也沒有了胃口。
“羊肉串——！正宗的羊肉串咧——！十元錢三串——！絕對好吃——！”旁邊一個回民打扮的中年漢子大聲吆喝著，身前架子上擺著許多串烤好的羊肉，油汪汪香噴噴。
我瞄了一眼羊肉串，咽了咽口水，看起來好好吃……
張起靈停下腳步，偏頭看了我一眼，從錢夾裏抽出一張鈔票遞給他，“來三串。”
“好咧！小哥兒，您是現吃呢，還是打包？”
張起靈看向我，我楞了一下，半天才反應過來，回道，“一串現吃，剩下的打包。“
我走在張起靈身旁，一手拎著塑膠袋，一手抓著竹簽，喜滋滋地嚼著肉串，羊肉烤得外酥裏嫩，很有韌性，就是太辣了。
我埋著頭邊吃嘴裏辣得邊“嘶嘶”直抽氣，後背熱得冒汗，胃裏開始如同火燒。
忽然一杯冰鎮酸梅湯遞到我眼前，我楞了下，不由伸手接過來，攥在手裏。
張起靈側過臉看著我，淡聲問道，“還想吃什麽？”
我喝下一口酸梅湯，減輕胃裏的火辣，擡頭看著他的側臉，搖了搖頭，輕聲道，“……我吃飽了。”
“要去買點東西。我們時間不多了，不能在這裏耽誤太久。”張起靈側過頭，突然伸出手拽住我的手腕，神情淡淡道，“——走吧。”
他的掌心溫熱，觸及腕間皮膚的指腹帶著一層薄繭有些粗糙，沈穩有力很有安全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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